問：如何評價韋瀚章先生的詩詞？他是歌詞作家還是詩人？
答：韋先生學養高，受過古文學、古詩詞、書法等洗煉，以詩詞言志，以詩文抒發情懷，其詩如其人，溫厚大度情深……
詩人應是韋先生的第一稱號，歌詞作家我姑且說是韋先生的第二稱號，韋老跟歌曲聯上關係，甚至不可切割，得從他受聘蕭友梅博士主持的上海國立音專任註冊主任開始，那年是一九二九年九月一個中午，校長蕭友梅介紹黃自給韋老認識，這一會面，可說是一見如故。
一九三二年春假期間，韋老帶同幾個因戰亂有家歸不得的學生到郊外遊覽，但見桃紅綠柳，不期引起絲絲鄉愁。返回宿舍，吃過晚飯，一個人獨倚露台欄杆，突然想起李後主「獨自莫憑欄」，思鄉之情如泉湧現，遂寫下《思鄉》一詞。
春日假期過了，開課當日，他拿詩稿給黃自，「你看看這首詞能否作曲嗎？」三天之後，黃自拿著樂譜對韋老說：「你的大作，我已經譜成歌曲，讓我唱給你聽聽，……」（一九三二年四月廿四日）。
韋老心情激動，聽黃自邊彈邊唱，黃自仔細解說音樂主音與伴奏所表達的情、意、景，都跟詞的內涵和畫象互相環扣。
黃自還將伴奏中的流水和鵑啼的樂句彈給他聽，音樂節奏響起是潺潺流水，啾啾鵑啼。
韋瀚章太受觸動了，一首《思鄉》成就了一代歌詞大家。

問：韋先生從此只為歌曲而作詩詞？
答：一半一半罷，如清唱劇《長恨歌》，他是為了歌曲而作詞的。
很多時候，他是有感而發的去寫詩寫詞。
在韋先生心中，他信奉「大樂必易」，「大音希聲」。黃自先生的作曲風格跟韋先生思想是相近的，韋先生一生視黃自先生為伯樂為老師為摯友。

問：韋先生的情很深很醇厚也很樸素。
答：是的，從老師口中，令他常呼喚的是他的妻子名字，另一位就是摯友黃自。

問：韋先生是因一曲《思鄉》，選定了以歌詞作家為終生事業，黃自先生可謂居功至偉，內裡有甚麼因緣？
答：黃自老師作曲手法是易唱難精，音樂很貼人氣，亦有地氣，更有詩情畫意和書法的虛實結構。黃先生作曲手法緊貼詩詞，同時令詞意依附音律去昇華。黃先生的音樂太令人神往了！

問：韋先生第二首《春思曲》是因《思鄉》而寫的，是為歌曲而作詞嗎？
答：不可以這樣說，是詩人的本能罷。離鄉已久，思念愛人之情越濃，他希望表妹吳玉鸞也深深地想念自己。
韋先生用想當然描寫愛人對他深情思念，《春思曲》是以玉鸞口吻貫穿整首詩，「瀟瀟夜雨滴階前，寒衾孤枕未成眠，……」開首這兩句，刻劃了少女思念愛郎之情，淺白清靈的用字，黃自亦用上晶瑩透亮、優雅的音樂和伴奏譜成了歌曲。韋先生常常讚嘆黃自天才橫溢，藝術修養不可估量。
很尊敬黃自先生的作品，他的音樂給歌者很有聯想空間，他對中國象形文字理解很深，常常在音樂迴旋與轉接之處，滲透出中國藝術所講求的情韻、意韻、氣韻。
他的作品容易上口，但韻味難達到，尤其氣韻，真夠歌者去領略的，只可意會，很難用言語去說理。或許用書法藝術的虛實連斷濃淡，所呈現的感染力作比喻罷！

23-8-2021

韋瀚章心中的林聲翕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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