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人来

周惠娟


在何医师诊所又碰见她,大家都没互通姓名,像是忘记了它的代表性。

「从加拿大回来吗?」我

「回来很久了,快要回去,今天带母亲看病,她肺水肿,西医给的去水丸越吃身体越差……」她

「看中医吗?」我

「妈说舒服许多,但仍有吃西医的药。」她

「那要执许多药返加拿大?」我

「妈留在香港,我独个儿返加,很担心她日常起居,可是怎劝;都坚持留港,她说八十岁不能坐十多小时飞机了。」她

「不能让老人家独留家中,尤其正在生病。」我

「我的兄妹会常来探望母亲。」她

「只是占日常生活的一小片段,没人看望是大部份,老人家以为自己可以干这做那,实际情况是年老体弱,万一发生事故,你会后悔……」我

「很矛盾,如不走,我腰痛腿软,望着她;只是心在急,体能却不依,一切是无能为力。」她

「可否到兄妹家住?或请家务助理看守?」我

「唉!他们都各自有家庭,很难,很难。」她

「我们一直讲话,被伯母听见不好,过去跟她聊聊。」我

伯母很爽朗,她笑着说:「人老总是多病,我跟阿女说;不要紧的,过一日算是赚了一日,我是会死的,不死的人生算是苦活,旧人要去,给空位新人进来。」伯母

「阿妈真开朗,两月前染急症入院,我每天到医院看她,她见我走路辛苦,要我不用一天看她两次,一次便够了。」她

「我呀!还可以照顾自已,她回加拿大有妹妹煮饭,没有在香港凡事亲力亲为,叫她不用担心,也不用怕甚么,甚么事情都怕不来,连死都不怕,我没甚么牵挂……」伯母

「希望阿妈没病就好了!」她

「八十多岁不会没病,这希望是明知不可能的,但以伯母开明开朗性格,能把病情减轻,把苦减少,算是福气了。」我

伯母听得开心,说:「我真的把病苦减轻,是拜看通生死病苦这回事……」

「阿妈今天很开心……」她

我本来为伯母独留家中而担心,经此交谈,我释然了,正是家家有本自己的经,何况伯母以豁达心看人生。

(本文节录自“谈谈笑笑-我手我写心 2014年7月24日”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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