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周惠娟


 

怀念着她;一位举步缓慢的长者。

怀念并非来自怜悯,更非同情,而是她的语意悠然,眼神自在,面容闲雅。

这一天;我伫立车站等候巴士,天空被黑云罩着,闷翳翳,汗淋淋,手执毛巾往头颈擦擦抹抹。

胖胖的年青亚裔女子陪同着她,一小步一小步迎面而来。

此情此景,开始时有点儿叹息;人老了,行走艰难。当渐行渐近,她的容貌仪态教我眼前一亮,她望望我笑笑说:「等车?

我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答道:「对!伯母,你长得很好看。

她回答:「老了,没用了,因轻微中风,连走路也觉吃力。

我一时没心情听她讲话,心中只有一个名词:「温柔纯美

「我猜你年青时一定很美!我冲口而出。

她浅淡笑语:「我并不作如是想。

「一定很美,看!现在的伯母很优雅,美人迟暮,但意韵清楚得见。我说

她笑笑,她的女佣也笑笑,她继续慢步于柏丽大道,我亦举步上了7号巴士。

自此之后;再没有碰见她,曾经一连几天,为她多逗留在巴士站十多分钟,不过;她没有如愿出现,也许;我早来,她晚到。

人生瞬间相遇,总有点因缘罢!她的美是古典与现代之交融,她的语调温柔而恬静,行走虽艰难,但没有倚靠佣人撑扶,是外柔内有精神的表现。

说她外柔内刚,马上破坏了她的芝兰吐气气质,只能用「精神两字,来形容她弱而不怨的仪容和神韵。

(本文节录自“谈谈笑笑-我手我写心 2009年8月17日”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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