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长裙的女人

周惠娟


每次在梯间与她相遇,我们都略点点头,有一天的黄昏,她如常穿着隆重,手里拿一串门钥,另一手按电梯层数,光采夺目的钻戒套在她干瘦的手指,我再打量她。

突然听了如女中音的声线:「刚下班吗?」

我回答:「是的……」

她说:「你天天工作真好,我没班上,好闷!」

「你住在七楼吗?」我问。

「我没有住在这里,这单位只是用来搓麻雀消消遣。」她轻轻说道。

电梯停在七楼,她出了门关,自从这次交谈,很久都没有同处一梯,不过常常在街上与她擦身而过,碰到她抬头张望,因与她眼神有了接触,我们都点头作礼。

因每次见她都是孤身走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单独行人多的是,不过她的衣着惹起我很多遐想。

不论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她都穿上长长曳地或深灰或深黑的贵族款式衣裙,手执名牌皮包,如无汽车经过,隐约听到高跟鞋的声响。

她不施脂粉,连口红也没涂上,因爱穿灰黑色长裙,相映之下,为她中年颜面印上一份沧桑。

她可能没有想到面容缺乏光泽,黑色斑点略带昏黄的皮肤,被层迭薄纱黑衣裹体,令她更显孤独。

尤其是看见她一手执起长裙上梯级或落梯级样子,心中有种场景与衣着配对错误的感觉,可是她手执裙子的模样,彷佛凌波仙子微步而下,或贵族夫人拾级而上。

也许是缘份罢,我常常遇见她穿上不同款式的黑色长裙子在街上漫步,她从来不会游目四顾,也没有像一些行人留连一下商品店铺,她是那么的单独,穿着黑黑的多层长裙在长街闲步。

她是否人家的黑市夫人?或是新寡文君?若果黑市夫人,肯定她的男人是有钱人,否则她不会活得这么优悠。不过她的容貌平凡,既没有一副娇容,举止行为颇符合正派女人标准。也许是丈夫死了,遗下一大笔钱供她过活。她为什么像跟现实生活脱节?有时候看见她笑,笑容没有鲜活的意气,她连笑都跟社会脱了轨。

前天我又看见她迎面而来,她像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仔细打量一番,她似乎追寻一些理想,一些向往的梦境。

黑色的长裙围上黑色薄纱,她活在这一身高贵与神秘的装扮,至于真实的原因,我不愿意知道。

(本文节录自“谈谈笑笑-我手我写心 2006年7月26日”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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