徬徨與困惑

周惠娟

無線做了一輯麥若彬訪問,最令我有同感的是:香港人不要太恐懼,九七後之香港,應往二十一世紀之中國裡看。當然,麥若彬以英國外交家的口吻及局外人之身分,作出此等忠告,也許是站在超然的角度,對事情的分析有一定的觀點和冷靜的頭腦評估世局。

麥若彬的說話,應作為對大陸政府臨別秋波之語。可是因大陸經濟掛帥,亦惠及香港人有更多的生意,以及有更多的地方投資,那麼香港人恐懼也好,憂慮也好,總得要活下去的。既然如此,何不登臨高處往中國望、往香港望、往西方世界望,所謂知情察形,找出香港在這倒數三年可以做些什麼角色。

香港這個受多元文化熏陶的社會,以及其地理上的特殊優點,九七之後香港會給予中國大陸帶來那方面的利益和貢獻?

中國人不容許自己的國家再走回頭路,中國大陸往前走的路是走定了,這是騎虎難下的局面,亦只有繼續循著經濟開放的路線走,才可以打開中國大陸的困境,以大陸現成的人才,不足以配合國家的快速發展,大陸的頭頭們亦心知肚明。

如果香港是英國的小妾,凡妾侍生的子女都得忍受身分不明之害。三年之後,英國不承認香港人,大陸也不認我們,到時,香港將如何是好?就算給大陸認回了,香港人就是害怕日後的命運!

這是一個實際的問題。首先,港人以怎樣的心情看待大陸?是否把大陸真的作為自己國家看待?是否有建設國家誠意及意識到唯有真正的家園,才是正式避難所?然而,香港人是否深入認識本身的特殊價值?所謂特殊價值,是因香港的社會多媒文化所形成的文明氣質和知識,這都是可補大陸人才之不足,以及現代化現代文明意識形態之不足。

矛盾的是,香港人明明知道香港本來就是中國大陸地圖上的一個名字,卻鴕鳥式的強迫自己相信五十年不變,那怕是大陸又再改變政策,總之五十年之承諾,有總比沒有的好,其實聽到不斷有人移民,就是說對大陸政府承諾的質疑。

一位在美國剛取得經濟學博士學位的朋友回來了,我問他為什麼要回來?他說這是香港及中國最具挑戰及發揮才能的年代,為什麼要錯過這時刻?

香港人正視現實,才可找出一條更為寬闊之道路,一味在保持繁榮安定,港人治港上造文章,其實,口號越多越是自己製造紛亂。多年來,民間與政界群起揚聲保衛香港,或開始歇斯底里學習接受──「大陸要專制,中國人沒有道理爭取文明與自由」。真是可悲可嘆。

這倒有點像毛澤東詩詞:「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嗡嗡叫,幾聲淒厲,幾聲抽泣……」說真的,此地能夠作出有份量,有動力,有氣魄的人堪稱鳳毛麟角。一把一把縱橫交錯的聲音,吶喊者多,高瞻遠矚者少。

港人響往神話式的五十年不變,可否比喻為──小島之困?香港不是台灣,若言港人治港,是否港人可以獨來獨往,獨斷獨行?當英國國旗除下,五星旗揚起,如果港人沒有更大的抱負和更大無畏的奮鬥精神,和承認香港與大陸是唇齒相依關係,或更恰當的說法,香港是大陸的成員,港人只懂逐步走往自律、自閉和自禁之路!那才是香港人的悲哀。

明天會更黑,或是明天會更好,就要看我們有多少勇氣和醒覺了。吾看重吾之幸福,故敢說敢反抗。吾愛吾之祖國,故要求中國有開明公正的制度。

協助自己國家進步和納入正軌,說來似乎是高調,但這高調如果聲沉靜寂,這個國家亦會帶給人民壓制和災難。

從外國取得「保護證」回歸的香港人說,希望不需要再走了,外國生活不好過也,不是為了兩餐一宿的人生大事,是為了生命的價值。走是為了自由安樂,回來是為了「活」的意義,中國人啊!我們真要好好地思量反省。

原文載於香港聯合報18-7-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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