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

周惠娟


每天晨早九龍公園廣場的一角,一位貌似拾荒的年約六十歲男子,手拿著一個塑膠袋徘徊於泳池旁邊。引起我注意是他的歌聲,聲音雖然未能遠傳,不過很有音樂感,他唱的是中國民歌,和一些前蘇聯翻譯成中文的歌謠。

仔細聽他的聲音,應該是受過男高音歌唱訓練。

風不住地吹,老樹連枝帶葉沙沙作響,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寒冷,看到周圍的環境充滿著隆冬況味,我練聲興致更加濃厚,當由最低音練到最高音,口中竟噴出一團白煙,這個罷!何不來一次「乘著白煙的聲音」?

當我練得興致勃勃的時候,一個男子躲在老遠探頭張望,我認出是那位唱歌的人。

輕輕地一個念頭掠過;自己停下來讓他放膽唱罷

果然他唱歌了,《半過月亮爬上來》跟著是《在那遙遠的地方》,很清脆乾淨的男高音音色。雖然離得頗遠,但仍清楚看到他的面容和衣著

他披著一伴殘舊灰黑色外衣,襯著一瞼被風吹日晒的膚色,加上稀疏的頭髮,望上去不禁令人產生狼狽與落寞的感覺。

如是者,又過了好些日子,他天天輕聲唱歌,起初我停下來讓他唱,後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你唱你的歌,我練我的聲,說也奇怪,每次我放聲大「唱」,他都停了歌聲,拿著他的塑膠袋,疾步走過廣場往大街方向而去。

現在他少唱歌了,不過每天早上他必定經過廣場,今晨又看見他走過,我細心打量他一番,衣服容貌雖然略髒,但一股知識份子的氣質,在他行動和面部神情隱約可見。

他是否又像一些失落的文藝中人;浮沉於茫茫藝術與現實的大海,結果在鬱鬱不得志底下,消極黯然一生?

每人都有一個夢想,要夢想成真,在尋夢的過程;誰都不知道彼岸是否指日可待?

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他是否仍然尋夢?一個不願意去知道是否成真的夢?

(本文節錄自“談談笑笑-我手我寫心 2004年3月19日”版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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