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

周惠娟


 

  一

生命是一团火

一团的热

热着流泪

── 燃烧着热

── 灼烧着黑夜

深沉沉的黑夜

直往着走

不可回头

看哪!

没尽头的源……闪亮

闪亮── 是哆嗦者的眼睛

闪亮……

哆嗦……

哆嗦……

闪亮……

你说是痴

他说是愚

我说……如此如此

 

如此地追寻那旧梦── 

一千年的

一万年的

当爱情之火焰消退

余灰盖着是不老的诗句── 

世世代代留存着……

没有新的宣言

就如此地……

发亮的由它发亮

死寂的由它死寂

直到永远

 

       

爱情是一 场浩战

缠绕孤独

站在爱人面前

── 只是一抹离魂

看不见他的眼睛

只有……痴迷迷苦苦搜索

── 受罪

── 受苦

是那么无尽头

发白的两片唇

颠震地重复昨日的问号

然后明天……明天的……回答

直至── 爱人枯竭地倒下

── 饮着一堆泪水

注入每一道伤痕

──

是爱人的留言

── 无力地重复

重复……

重复……

…………。

 

        四

重复着

只在乎应该与不应该

你我踏着相同的脚印

一条路── 古旧得教人遗忘

惨淡遥远

或东或西或南或北

蹒跚地回旋

寒冷迷惘

答案── 谁知晓

你我继续永远的诱惑

然后背着身影

相缠挣扎── 

无语

人在途中

猛然回头

还是无语

仍在途中

 

       

也许还有忧虑

管它── 

再不能光着苦

去罢── 来人

不可直哭着脸

啮心的阴沉

心窍快将淹没── 

完全淹没

呼吸无力了

窒息了

灵魂在虚空中游离

在寻觅枷锁

锁往死亡路上── 呻吟

呻吟无奈

让心锁打上百结── 

怆痛交缠

去罢

不可再苦了

都去罢

青天白云有你

笑声里有你

 

       

── 交织爱欲

── 清冷得美丽凄绝

是注定了由诞生至熄灭

命命在线嗫嚅

然后塑造你我的影子

延续伟大

延续哀伤

死亡

生存

情痴

没可选择了

都来罢

黑夜的大风波

甘心地── 愿为

崖上

崖下

一行白骨

 

       

一 场涂改历史的战役

一 场英雄冒起的战役

一边咀角淌血

一边唾着涎沫

角力者在竞技场上高举圣火

英雄诞生了

伟大的时刻来临了

胜利的眼睛

笑向战场

笑向残缺

笑向尸骸── 致敬

多么的壮烈

发亮的血红

发紫的血红

倾注在史册上

一个英雄的诞生

有你── 勇敢的牺牲者

没有名字的牺牲者

 

       

蜡蠋和火炬

都成了余灰

冰冷的战场残存喘息

亡魂盘旋在爱人的梦境

告诉前生今生还有来生的故事

也许是英雄

也许是牺牲者

也许浮沉生死

永成绝响

然后回望自己的坟墓

几阵的笑声

 

       

母亲

我爱

你抛下了红丝

我把它系在双足

这不羁的生命

还得被捆受縳

如你如他如人世间儿女

欢笑苦等── 寂寞

小时候

── 一双大人的手

暖着这小小十指

我总摇头

不干这发闷的活儿

现在

这活儿还得继续

又有小小的头在摇

 

       

这里是婴儿的啼声

一大群人祝福成长

善忘的世界

没有生死老病

由刚来的第一声呼叫

已承受了── 

所有人类的欲求

挣扎吶喊

哭叫着过重的祝福

就这样开始了── 

没休止的期待

那边是一列墓冢

同样的── 等着

又有新来者埋入── 很冷

行人

很冷

眼泪

很冷

历史

很冷

战场

很冷

爱情

一对老人静寂相望

灯尽

灯灭

一二两段原文载于新晚报 .星海

一九九○年八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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