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劉慧在三月二十七日走了，那天晚上為著名中醫學院的合唱團當一回歌唱練聲導師。

練聲當兒；我沒帶上痛失恩師哀愁，反而是願以所知傳後學的心情，輕輕鬆鬆活活潑潑，深入淺出地跟團員練聲。

練聲既畢，在返家途中，把眼睛閉上，暗暗向老師說：「老師；好走！我老孫做了一回好事，把一些實用的練聲方法，授給愛歌朋友，算是給老師一份答謝小禮吧！」

四月七日，老師愛兒為她在北角殯儀館舉行一個追思會，過程由老師親友及學生們講一些對老師的看法，很多參與悼念的人，以歌聲為老師送別。

四月七日有課程，早上清香一柱，請老師費神看我怎樣把學生教好！

這樣的悼念，老師一定安然接受，這是跟老師相處二十多年的感受。

本來老師家人安排在四月六日舉行追思會，我一度費剎思量，如何以最簡單言語講老師為人？

真的千頭萬緒，不知從那兒說起。

也許寫一些師徒對話，從言語間，可窺見老師的情操情懷。

老師：「老早就說小周歪打正著，今回又給你練對了發聲共鳴。」

老師真的包容，她常要我集中在顴鼻前方，並以作狀的聲調說一遍歌詞，我打從第一天上課，便沒聽她的叮囑。

老師沒有發怒，也沒有堅持教法。

老師：「你的聲音塌了下來，聲音困在喉頭，要在聲音發源區，即在面部一帶發力。」

老師說我聲音塌了下來，我用心思量，但要我把發聲點光放在面部，我卻不依。

但每一節課把老師的評語，用心用功用汗水用聲跟人體結構思維，狠勁地反複鍛煉。

去年；老師有感而發：「從前認為小周非常叛逆，其實小周蠻乖的，對聲音學問有獨到的見解。

為師眼光不錯，老早就賜給你『齊天大聖』名號。」

我感恩老師對我的包容，如果老師沒有一雙好耳朵，連一些細微的發聲錯誤，都能清楚聽到，我才不會當老師的長期學生。

老師長得高貴有氣度，我常說老師很有宋慶齡的氣質，但比宋家大家姐長得漂亮。如此有威有儀的老師，教我一直風雨不改地上課練歌，老師活像西遊記裡頭的如來佛祖，孫悟空沒有如來佛祖，用五指困他五百年，又怎 能修成正果？

「老師以靈山聽音之功，以及不怒而威氣質，小周老孫學有所成了！」我說

我曾多次向老師表達心聲，老師非常窩心，樣子挺有趣，她同意我的歪打正著，亦認同我對如來佛祖的感悟。

以為因授課，沒法以語言及歌唱向老師作最後送別，幸而去年底，把歌灌成ＣＤ，老師家人在靈堂把歌播放，也許也是我最有力的感恩言語。

ＣＤ的首頁寫上：

獻給恩師劉慧，別號「靈山聽音」。

老師；辛苦了！

後記：老師不怒而威大氣大度氣質，跟她經歷密不可分。

老師是馬來西亞華僑，父親曾經是戰地記者，家庭環境不俗，中日戰爭爆發，老師半夜從家裡偷走，跟隨愛國志士回國參加抗日行動。

老師跟我講：「那一個晚上，我手挽藤匧，踮著腳輕輕地推開母親房門，望了母親幾回，跟著倒了一杯鮮奶一步一驚心地走到父親房間，把最後為父親倒的鮮奶，擺放在父親床邊的茶几……」

老師愛國愛家愛學生，相從心生，老師的氣宇來自生命的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