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娟

序:新說者言

本主寫《瑞雲》覺得「蒲」氏似是用素描手法,輕輕的揮兩筆墨彩,再點綴一些雲霞。

「賀」生偕「瑞雲」,二人彷彿備受愛護,正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然而平淡處卻令人如品香茶,舒服有內涵。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結語篇

第一節

「瑞雲」,乃「杭州」之名妓,以美貌聞名,正是才華與姿色俱絕,堪稱舉世無雙。

是年方十四,妓院母娘使其出來見客。「瑞雲」告母娘曰:“此是奴家第一回接待人客,不可以草草從事。價錢若干由娘來決定,然客人則聽從奴家自行選擇。”

「蔡」娘見女答應,連忙答曰:“就此決定!”於是乃定價十五金,遂限於日間見客。若客人求見備以重禮,則可獲「瑞雲」殷勤款待,與客弈棋一局,並酬以親筆畫一幅。至於禮薄者;只留一會與客人品茶一杯而已。「瑞雲」名氣傳開已久,如此氣派更是引人艷羨,自此王孫貴介不絕於門前。

「餘杭」縣,有「賀」姓書生,詩才文學人所共知,然家世僅屬中產。

「賀」生素仰「瑞雲」,苦於無足夠錢財,故未敢對「瑞雲」有共同鴛夢之念。惟竭盡所能湊合金錢薄禮,冀能一睹芳澤,當可慰單思之苦。

「賀」生一切備矣,心卻患得患失,想到終日往來慕名一見伊人者非富則貴,女以其閱人無數,又何來在乎這一介寒酸!

及至相見交談,「瑞雲」竟對「生」款待殷殷。不經意「生」坐女身傍談笑良久,而談笑間「瑞雲」對「賀」生眉目含情,並作詩一首贈生:“何事求漿者,「藍橋」叩曉關?有心尋玉杵,端只在人間。”

「賀」生讀罷;意會「瑞雲」借傳奇故事暗示「生」,君若是有情,只管情關直闖便是。

「生」歡喜若狂,更欲對伊人細說,忽然小丫環過來曰:“有客來耳。”「生」只得倉猝拜別。剛抵家門,忙取出詩詞細味吟誦,不禁神魂顛倒,「生」三魂七魄與附「瑞雲」耳。過了一二日,「賀」生情不能自 已,遂備禮再往會佳人,「瑞雲」見「生」歡喜若狂,輕移蓮步坐近「生」傍,悄然對生曰:“妾可與君圖一夜之歡否?”

「生」傻兮兮曰:“貧窮之士,不敢有絲毫妄想,惟有癡情一片可獻知己紅顏,如此微禮,已竭盡所有,但能得近芳容於願已足,若有肌膚之親,寒生當不敢作此非非夢想。”

第二節

「瑞雲」聽「生」此言,不禁戚然,心中甚為不樂。相對呆坐,二人不發一言,如是無言相對良久,母娘見「生」仍未出來,頻頻叫喚「瑞雲」著意「賀」生離開。

「生」只得回歸,內心鬱鬱難過,一念「瑞雲」,竟欲傾盡家當以求一夕之歡,惟作深層想,只是區區錢財又何有作為,財盡人散,無錢那得與伊人長久?思慮到此,適才熱念都為現實所冰冷也,從此音訊斷絕,「生」不敢步入情關。

母娘趁「瑞雲」芳華正茂,此時嫁之可謀取高價。

「瑞雲」擇婿數月,無一合適者,母娘見得大為焦慮,於是強迫「女」不可拖延婚嫁。

一日,有秀才出價議婚,與「女」坐談片刻,便站起來,以一指按「女」額頭曰:“可惜,可惜!”說畢,獨自離去。

「瑞雲」送走秀才回來,各人望其額頭,見有指印漆黑如墨,「女」立刻往清洗之,洗後更清楚可見。

又過了數日,墨痕逐漸散開,過了一年多,連顴鼻都黑成一大片矣。

凡人見之,都恥笑其容貌,昔日王孫貴介,從此絕於門前。母娘見「瑞雲」面目全非,硬要強迫除去所戴首飾,繼而趕逐「女」與婢女同住。

「瑞雲」本來已是弱不禁風,如今淪為侍婢,顏容變得日益憔悴。

此事傳到「賀」生,「賀」生聞之急忙前往探望「瑞雲」。

「生」目睹昔日風華絕代,如今變得蓬頭垢面,埋首幹廚房俗事,細觀其瞼,竟是奇醜狀似鬼魅。

「瑞雲」沒料到「賀」生在此,見有陌生人來,抬頭張望,是「賀」生;「瑞雲」慘然把臉埋入牆壁不願相見。

「生」見此情,甚憐憫之,並對母娘提出,願贖「瑞雲」為妻,母娘馬上答應。

「賀」生返家,一話不說馬上賣田賣物,並將所得金錢交與母娘,遂把「瑞雲」攜同返家。

剛進門,「瑞雲」以衣把淚抹,對「生」云不敢以夫婦自居,只願作妾,正室之位留給後來者。        

「賀」生對曰:“人生所重者,知己而已,卿在盛名之時猶能知我,我豈能以卿之色衰而忘卿昔日知遇之情哉!”遂不肯另娶。 

 

第三節

左鄰右里都譏笑「生」之傻事,而「生」卻置閒言於不顧,與「瑞雲」愛情日深。

成婚年餘,「生」偶然途經「蘇州」,有「和」姓書生與「賀」作客於同一主人。

席間,「和」忽然問曰:“「杭」有名妓「瑞雲」,近況未知如何?”

「賀」答曰:“已嫁人矣。”

「和」生又問:“何許人?”

「賀」生隨便答曰:“其人跟小弟相差無幾。若然「瑞雲」非因面貌有變,如吾之一介寒微,怎能夠於諸多競爭者買得驚世佳麗哉!

「和」生又問:“娶「瑞雲」者;其人果真一如君貌人品否?”

「賀」生覺得此人問題怪異,因而反問其為何查根究底。

「和」生笑曰:“實不相瞞,昔日曾一睹「女」之芳儀,吾甚可惜「女」以絕代佳人之貌而所托非人,故以小技令其面容暗晦,只為保留「瑞雲」璞玉之質,留待真正鑑賞者得之哉。”

「賀」聽罷急急問曰:“君能點之,亦可能洗滌之否?”

「和」笑曰:“焉有不能之事,但須愛「瑞雲」之人誠意請求,方可為之也。”

「賀」連忙起來跪拜於地曰:“「瑞雲」之夫婿,即在下是也。”

「和」聽是「賀」生大喜曰:“天下惟真正才能之士方知多情用情,其不以美醜而轉移意志也。如今請君偕吾同往府中,以便贈回君以佳人。”

「和」遂與「賀」生共歸,既達「賀」宅,「生」將酒供奉,「和」連忙止之曰:“先讓吾施法,替令夫人醫治疾病豈不更添歡喜耶。”

「和」生立刻令以盥器盛水,並舉一指對準而書之曰:“濯洗之後馬上痊癒。然須要汝親自出來答謝醫治者也。”

「賀」生喜極捧盆而去,見「瑞雲」著令以水洗臉,剛才洗罷,但見立即一瞼光采,艷麗猶若當年。

「賀」生夫婦感激莫名,一同步出廳堂答謝,然「和」生已渺無蹤影。

「賀」生「瑞雲」夫妻二人遍尋之,然客人已不可復見。

難道此為「賀」生夫婦得遇仙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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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02

 

結 語 篇 

新說者言:《瑞雲》小說把人間世事輕輕語告讀者,三節之短篇「新說」不失為「蒲」氏另一方面對人生之感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是「蒲」氏借名妓「瑞雲」的美貌開始道說人生之無常。「蒲」氏以他貫用的乾脆入題描述人物的身份性格手法,一筆勾畫出名妓「瑞雲」之氣派及她的才情與傲氣──(是年方十四,妓院母娘使其出來見客。「瑞雲」告母娘曰:“此是奴家第一回接待人客,不可以草草從事,價錢若干由娘來決定,然客人則聽從奴家自行選擇。”)

寥寥數語,「瑞雲」 雖紅塵女子,惟身份地位堪稱特殊,讀之令人有可遠望而不可近之冷艷清奇況味。及至「瑞雲」樣貌變醜,從此再無人問津,母娘來一個顏色大變,把「瑞雲」推往廚房幹活。

妓院母娘乃生意人也,「蒲」氏沒有對母娘口誅筆伐,可能因為母娘只是在商言商,一切行為都是從營運作標準,說真的母娘亦無對「瑞雲」有太過份的行為。「蒲」氏寫人生寫報應是非常理性化的,看他筆下之母娘只不過是一位市井勢利之人而已。

「賀」生厚道善良乃規行矩步之輩,「蒲」氏寫「賀」生從容有氣氛,看「賀」拿點小錢患得患失往會「瑞雲」的情形,真有趣令人發笑,可不是嗎?人家腰纏萬貫都難得一親香澤,「瑞雲」多次情挑,「賀」色授魂與之餘努力冷卻非非之想,「賀」生真呆子一名也,這段描寫令人忍俊不已。

然而,「賀」生之義重如山「瑞雲」更是情深如海,天地也為之動容,「蒲」氏大筆一揮道出一句善有善報的祝福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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