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天才多短壽 《魅、懷念、吳諸珊》觀後感 |
周惠娟 |
第十五屈亞洲藝術節,對國際華人編舞家吳諸珊的宣傳算是非常積極。由香港芭蕾舞團與新加坡舞蹈劇場合演兩場;《魅、懷念、吳諸珊》,我看了十一月十一日首晚演出,之前對於吳氏的編舞是完全陌生的,那是拜傳媒之賜,為的是欲窺這位編舞家僅三十九歲便告別塵世,份屬於天才氣短,或如身邊一些朋友,很年輕便死去。他們既非天才,也不是冒險家,只是生命要結束時,是那麼突然與無奈。
吳諸珊的舞,脫胎自芭蕾舞而不受制於芭蕾舞的框框,但又有別於時下好些現代舞之缺乏「舞」味和「舞」的美感。他編的舞充滿詩意、靈性、精密的結構感,有點像巴赫的音樂規律,但沒有巴赫那份深厚的內聚力,而是縱橫交錯,旋轉穿插所呈現的如泉靈感,彷如不斷顛動翅膀的鳥,自由帶有神經質。當然,要表達吳諸珊的舞,一定紮實的舞蹈根基和揉合古典與現代的藝術表達力。
場刊上說:「吳諸珊出生於新加坡,年僅十歲便進入新加坡芭蕾舞學院研習舞蹈,至中學、大學,從未間斷。他畢業於新加坡大學,在取得生物化學的學士學位後,決定專注發展自己的舞蹈事業。」
相信吳氏因為修讀的是生物化學,雖然他的舞是充滿豐富的想像力,但舞的編排結構,在表現出其對空間調配有很精確的數學理念,變化多端的舞姿、舞蹈構圖,光是靠藝術感和靈感是不行的,該晚演出的有:天堂之鳥、微昏、魅幻領域。我在台下仔細觀賞並推想他的編舞意圖,介乎寫實與抽象,舞的進行不是層疊推進,而是流星形 ── 一飛即過,或複雜的結網穿插手法構成一幕一幕亦古亦今亦中亦西,亦寫實亦印象的舞台視覺效果。
我衷心承認吳諸珊是天才編舞家,一、他的舞變化萬千,舞者有表演空間,使人能產生視覺上的美感。二、「舞」滲出了近代舞的美學品味。三、很有「舞」味。
當然看「吳」的作品還是頭一次,說不上有太多了解,但一份強烈的體會是,他的舞略帶狂傲,唯其氣質獨特,可惜缺乏張力和厚重,大概三十九年的生命是他的一個數字罷!
第一節《天堂之鳥》(由新加坡舞蹈劇場演出)開始至中間節奏緊湊,畫面充滿「舞」藝,把我帶入了純舞的藝術境界,舞蹈員的技術不錯,可惜感情和內心視象不夠深刻和不夠奔放,但肢體表現不俗。可惜的是舞蹈埸面後繼乏力,音樂是用阿根廷作曲家亞爾拔圖、真拿斯泰那的《豎琴協奏曲》為配樂,開始聽時,覺得很有意境,多聽了則空洞無味。
第二節《微昏》,香港芭蕾舞團首次演出。舞台布景燈光服裝音樂等都不俗,舞是揉合情、意景。有西方「情」的抽象表達,和東方水墨意境的諧和美。也許是首演罷,舞者跳不出感覺和寓意,雙人舞跳來有欠默契和表現生硬。
第三節《魅幻領域》,香港芭蕾舞團及新加坡舞蹈劇場聯合演出。一九八六年二月六日由華盛頓芭蕾舞團首演,是吳諸珊去世之前一年的作品。
舞的英文字是(Unknown Territory)。不知名的領域大概是吳氏的宇宙思想罷,是描寫一對男女結合的種種過程,甚富寓意和幽默感,其中有三個很令人發噱和深省的表達手法是由一群人把準新娘身上的束縛「布」徹底解開,然後新郎新娘一個追逐,另一個挑逗的跳出各種結婚禮儀,在過程中又再被布纏縛,最後是婚儀,一條長長紅布,男女各執一端,然後一個舞者在紅布中間切斷,新郎新娘各循相反方向走去,沒有留下任何情緒上的痕跡,由人自由聯想。
整個過程還是有欠默契,男人跳得呆板沒有感情,女人則表達了挑逗過程的東方女性既含蓄卻略帶風騷的神韻。因坐得較前,每位舞蹈員的舉手投足,都能清楚可見。
吳諸珊的舞需要用大同世界的心靈去領略,他的表現層面是東方也是西方的,可讚嘆的是 ── 那麼自然和諧。
原文載於星島日報2-12-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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